文|一塊社計(Ji-Co Design)造路人 石玉華
圖|Unsplash
如果你只有5秒鐘的話,這篇是關於....
在創新之前必須先認知到:"There's nothing new under the sun." (天底下沒有新鮮事),於是我們就會期待與珍視回顧歷史所帶給我們的訊息,而且有時候,歷史也會帶給我們意想不到的方向和靈感!
小時候的我,總認為創意來自完全不設限的情境,甚至以為創新的極致就是提出沒有人聽過的點子。但隨著對設計思考有更深的涉略、投入社會設計工作的期間也執行了多元主題的專案,我漸漸發現,提出的方案若最終要真能實行,有個至關重要的前提(往往被人們忽略,也不被涵括在普遍常見的設計思考流程中),那就是:歷史回顧。
現在的我,更相信在創新之前必須先認知到:"There's nothing new under the sun." (天底下沒有新鮮事),於是我們就會期待與珍視回顧歷史所帶給我們的訊息,而且有時候,歷史也會帶給我們意想不到的方向和靈感!唐太宗曾說:「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每個不同的議題、不同地區的人們都有他們過去累積的故事,回顧歷史所告訴我們的那些變化 (興替),能幫助我們在啟動專案前有更好的定位。
從社會設計的工作角度,我們回顧歷史最關注兩件事情是:
1. 每個專案主題,過去發生哪些「集體歷史」(collective history)
整理過去頒布的政策、法案,發生的重大事件(天災/人禍)等,對這個主題領域造成的影響;
或是透過回顧不同年代,比較分析出的轉變趨勢,而這些轉變因子勾勒出的故事又是什麼?
如果眼前的這個問題不是現在才剛出現,那過去人們試過哪些不同的改善方式?這些努力的後續影響為何?
2. 專案主題之中受到影響的人們,有哪些「個人歷史」(personal history)
若主題對象跨及不同族群,那麼這些不同人群的個人生命中有哪些差異?不同性別、階級、年齡、居住地區、身份角色等等,每個人的故事有著怎麼樣的特性?
他們的故事中有沒有什麼共同點?又有哪些可預期但其實不公平的重複模式 (pattern) ?
哪些人在過去的經驗中可能是受傷、被剝削的,他們可能需要的認可和療癒會是什麼?
在隱性特殊需求學生的研究案例中的「集體歷史」回顧:團隊從多方資料查詢中,整理出身心障礙者在台灣的稱謂演變,看出從政策面期待為障礙者去標籤、反歧視的努力,然而,稱謂演變的趨勢,也讓團隊夥伴們反思著:效仿西方研究的翻譯詞彙,加上以政令公告上對下的方式,真的有辦法翻轉社會對身心障礙者的普遍看法嗎?而有特殊需求的族群,對於自己希望如何被稱呼或看待,他們的意見有辦法被納入嗎?
在非裔美國婦女產後經驗研究案例中的「個人歷史」回顧:專案正式啟動前,我們訪談在地支持非裔婦女孕產議題的 NGO 工作者,輔以分析過去研究和報導文章,對非裔美國婦女普遍的生產與產後經驗有了初步認識,並理解其中可能為個人帶來的創傷 (trauma),再依此考量訂定訪談計畫。例如:受訪者的生產經驗必須是在一年以前發生才會邀請、對話中採用中性詞彙與討論方式進行討論。訂定專案過程原則,確保執行團隊對於議題族群「個人歷史/經驗」的認識與同理:因為種族 (非裔) 和身體經驗 (生產的身體變化),可能帶來的挑戰與需要的療癒。
永續時尚中的關鍵歷史回顧
老實說,我個人對時尚服飾一直都不是太敏感,對環境保護最初的以為則是:只要有做,都是好事!但過去未曾深究環境污染的來龍去脈,也沒有機會真正瞭解個人環保行動的各種倡議,背後的成效和非預期影響為何?雖然許多愛地球的努力,都顯得熱血、充滿愛,但若缺乏對整體議題脈絡的認識,無法帶來系統性的轉變,而這些行動的成效也將十分受限。
在以社會設計的工具探索永續時尚這個議題時,我逐漸認識到時尚服裝產業中跨國、跨領域的繁雜系統;也從近期媒體或環保團體論述中了解時尚業對環境造成的負面影響。不少報導甚至指出:「當今全球的總碳排放量中,時尚產業名列前茅。」即便具體的總數很難查證,但不可諱言的是:整體織品產業(textile industry)從製造、上染、清洗、包裝,乃至運輸,所需使用的資源和碳排放量是多麽龐大。更遑論近幾十年轉動越趨加速的「快時尚」,透過行銷宣傳、低價競爭等手法造成的「過度生產」和「過度消費」,而讓品牌商與消費者都多了許多「賣不掉」或「穿不到」的衣物。
面對這樣龐雜的系統,有如小蝦米對抗大鯨魚,為循環經濟、永續時尚努力的行動者們,該如何力挽狂瀾?
我想,我們首先就得好好地認識眼前這條大鯨魚到底是誰?或由誰組成?牠又如何變成今天的樣子?
下圖是筆者非常初略地整理從時尚/服飾產業演進的關鍵年份,我們可以看出人類如何在一世紀之內,以廠商之間低價競爭與跨國外包的商業策略,寫下了「快時尚」的歷史篇章。
從「集體歷史」的層面看來,我們可以觀察到一些矛盾點,例如:
衣物從歷史上的「奢侈品」轉變為相對低價的生活用品,而在文化上持續扮演著「展現個人特質/風格」的利器。但在價格與價值不一定對等的情形下,人們過度消費的行為產生越來越多的「衣櫃孤兒」;品牌商過度量產的狀況則容易造成新品廢棄物。
網路的發達,成為快時尚對環境影響的兩面刃。 - 2000 年以降,因為網際網路的普遍,電子化的商品買賣逐漸萌芽,加速了快時尚的轉動。有些品牌,從一週一次新品上架的速度,快轉到一週兩次,甚至有些電商從設計到出貨只需要一週的時間!「超快時尚」的型態就此誕生,對環境造成的負擔與資源的剝削當然也因而成長。 - 然而,也是因為網路的進步,廠商有辦法更精準地掌握庫存,甚至從收單狀況控制生產量,因此有效減少了許多過去時尚品牌因過季又賣不出去的庫存新衣報廢率。
若從「個人經驗」的角度,我們則可試著從衣物生產的幕後故事開始思考和提問:
數據統計,全世界每六個人之中就有一人從事與服裝生產鏈相關的工作。(The True Cost, 2015) 當我們能以如此低廉價錢購買某些快時尚品牌衣物時,是否曾好奇這條生產鏈中經手了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勞工在這之中受到剝削或其他不公平的待遇?
面對低價競爭又得背負企業存亡的承包商管理階級,在跨國企業大品牌的籠罩下,如何殺出生存之路?而他們的選擇又如何受到壓迫? 服飾產業的資本分布也和國際間權力不平等有著很大的關係,這樣的落差在跨國外包(global out-sourcing)開始後,更趨嚴重。2013 年,時為世界第二大服飾代工國的孟加拉,4月24日,一棟為許多歐美服裝品牌供貨的工廠 — 拉納廣場(Rana Plaza)大樓倒塌,造成 1130 人死亡,近 2600 人受傷。更令人驚心的是:大樓倒塌並非無預警,數個月前就有員工通報大樓出現裂痕,然而管理層級未積極處理並要求員工照常工作。(新聞連結)
永續時尚早已不是新鮮事
1960 年代,西方國家的環保意識與行動開始萌發。接下來的 20 年,各式環保倡議與行動隨著工業化發展伴隨環境污染的種種事件,開始推向世界各地。臺灣也在 1980 年代開始,興起環境運動、成立環保團體。
服飾品牌產業中的環保反思,根據我們查到的資料,最找可以推至 1985 年 Patagonia 公司宣布自課的「地球稅 (Earth tax)」。到近十年來,各家品牌努力往「有機材質」、「循環製成」進行技術的開發,也開始出現以永續環保為宗旨的品牌成立,但仍得面臨高成本和設計樣式相對受限的考驗。
2018 年起,開始有國家以公權力介入永續時尚推動的進程,如:法國政府禁令服飾業拋棄新衣。也開始有跨國組織攜手訂定公約,例如:聯合國氣候變遷綱要公約下起草的《時尚產業氣候行動憲章》(Fashion Industry Charter for Climate Action),以及 2019 年 G7 高峰會中簽署的《時尚協定》(Fashion Impact)。
儘管各大公司和國家政府都有在盡力改善服飾產業對環境造成的傷害,然而整體的改變仍因為技術門檻高,與市場價格的壓力,至今市面上的成衣仍以快時尚品牌的商品為主。
透過議題歷史的回顧,我們了解這個現象如何隨著時間發展成棘手的問題,同時也發現原來不是沒有人在處理這些問題,但改變來得很緩慢,因為需要更多層面的投入與努力!
希望我們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更同理各種角度的利害關係人,也因此讓接下來的想法和行動更有依歸。
參考資料:
(文中資訊如有不周,歡迎回饋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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